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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勇聪
春风曲
推倒雪墙，春风摇醒一朵朵桃花
阳光在花前表白了整个上午
竟没发现桃花只是一个喻体
蝴蝶尚未赶来，它们是这个春天的
迟到者。奔赴春天
有严格的程序。春风要为每一双翅膀
比对基因，剔除一切排异的风险因子
保证一切惊喜，都不在意料之外
一切杂音噪音，都要让春风曲
更丰富，更和谐，更生动
春天才能不负期待。所以
春风无畏漫长的冬天，也不惧
比冬天更可怕的倒春寒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惊蛰
那一声惊雷，惊出大地一身冷汗
这雷声太烫，烫走了冰雪的彻骨奇寒
烫出了虫豸，也烫出了软草香花
那一声惊雷哟，吓得胆怯的人们
缩进被窝里。奶奶在世的时候
说昧良心的人才会害怕打雷
善良的人即使埋葬土里
心上的花朵，也会绽放在雷雨中
这些花，只有心怀阳光的人
才看得见
麦辞
清明过后，该种玉米了
想起儿时跟在父辈们身后播种的情景
太稀或者过密都会受到训斥
有一年，祖母缺席
我飞快地完成了播种任务
那一年，祖父和父亲苦啊
不知拔了多少玉米苗
过继给濒临绝后的片区
他们怒碌的样子，像极了身后
多石少土的群山
我还是喜欢撒麦种
随手乱撒，不必循规蹈矩
稠一点稀一些无所谓。只要有阳光
和雨水，贫瘠的土地也会捧出青绿
小块的“空堂”，就让它成为地眼
与天空和天堂里的亲人们对望吧
不必给它打补丁
这些小疮疤，自会有虫吟鸟唱
为它疗伤
小欢喜
树叶精心将光阴剪裁成自己
喜欢的模样
一次次验收不合格，被抛掷空中
零落成泥。每每看到叶片案背后的虫卵
或空或满，树叶又一次铆足劲
带着刺破骨骼和皮囊的疼痛
傲立风中。那些卵以及毁灭了它的光阴
都是它的孩子
它们都该复活，获得新生
活成它喜欢的模样
落叶自有它的美丽
春分的落叶自有它的美丽
为摇曳无依的影子找到足迹
向黑里透着黄的大地赎回肤色
给蚂蚁撑一把伞，有阳光也有阴凉
春分的落叶，每一条叶脉
都是岁月的秘密档案
落下，只是它交出的一份
调研报告，或心得体会
天那么空，地并不重
比鸿毛还轻的，是梦
一个关于梦的梦，梦叠着梦，就像落叶
拥抱着落叶，放下了春风
萤火虫
我的手里握着一小罐
正唱歌的月光。我用了半个小时
才收拾好这一小罐月亮的碎片
它们中的每一片
都是我湿漉漉的爱情
隔着玻璃，也凉透了我的手心
有那么一刻，我想让它们顺流漂去
可我不确信，是否有人把它们
俯身拾起，攥在手心
有那么一刻，我想把它们砸开
却不相信，它们还能喊出磐石的心
我打开小罐，它们高飞而去
我在更深重的黑暗里
看见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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